2019回家过年,和父母聊天时突然起意,邀请父母一起写下过年的感受,于是有以下文字,谨此记录平凡之家的过年记。
回家
——女儿
火车疾驰而过,把万水千山抛在身后,我终于踏上回家的路。
路上的人零零散散地展现着路人风采,手里端着泡面,背上驮着书包,嘴里哼着小调,手里攥着手机,以打发路上的时光。
也许正因为回家的时光难打发,人类不断改进更便利的交通工具。古时候骑马出行,当然了,平常百姓也许租一头骡,一头驴。牲畜驮着人,蹄子踏响四面八方,慢悠悠地在路上晃荡,日出月落,一天四十里路。有水的地方可以坐船,一叶扁舟,一盏烛火,于是惹出古往今来的思乡情。王维道:“海日生残夜,江春入旧年。乡书何处达,归雁洛阳边。”王安石唱:“京口瓜州一水间,钟山只隔数重山。”余光中说:“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”如此慢交通,在火车,汽车问世后得到改善。有人说,西方国家的侵略野心是交通工具变革的动力,我宁愿认为是回家心切的史蒂芬孙人发明了蒸汽机。在此之前,无数人漂泊在路上,穷极一生,也没有踏上回家路。回乡的杜甫,没有完成北归,死在路上。
我与故乡的距离,一千二百公里。在路上,我听见了家乡。
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,年到了。妈妈告诉我,传说中有一只叫做“夕”的怪物,每年的某一天晚上便会出没,专吃小孩。它天不怕地不怕,唯一听不得小孩放炮竹,一听见那声响就落荒而逃。因此,小时候,跨年夜是一定要放炮竹的。这样才能赶走怪物,帮爸爸妈妈“除夕”。炮竹有很多种,单响、升天、摔炮、旋转炮。我们女孩子最爱的莫过于烟花,烟花“咻”地一声在空中绽放,能照亮房顶,仿佛飞到了天上,有星星那么高。这样一来,“夕”就没地方躲藏,逃得远远地。一群孩子围在一起兴奋地尖叫,跺脚拍手,像极了年画上的福娃。再长大一点,我知道“夕”离我很远了,它也许不会再来吃小孩,爸爸妈妈也不需要我来赶走它。炮竹仍是要放的,这样离家读书的大家伙儿就能聚在一起,谈天谈地谈理想。现在,我已记不起从哪一年没放炮竹了。“夕”长久的不会来了,邻居家的小孩儿围在一起,放着热闹的炮竹,赶走来吃他们的怪物。
我与故乡的距离,一百二十公里。在路上,我闻到了家乡。
热气腾腾,香气四溢的年夜饭上桌,吃年饭。父亲早早的收工回来,桌上摆好碗筷,倒上好酒,请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先行享用,为已故长辈敬上孝心。母亲仍旧忙东忙西,不到吃饭一刻是万万不会停下来的,似乎有忙不完的活儿。我闻到了饭桌上的菜香,觉得这七荤八素的味道,便是这个家一年的收获,父母竭尽所能的工作挣钱,挣上了一桌好酒好菜。我努力读书,好好成人,使自己能配得上这样的饭菜香。三口之家的年夜饭,不很热闹,也不很气派,却是三个人的同甘共苦。
我与故乡的距离,一个公交站。在路上,我看见了家乡。
路上挂着稀疏的红灯笼,街上行人寥寥,就是我长大的地方。天色将暗,隐约听到广播站在播着《Going home》,这首歌十几年前就播着,伴着打扫完卫生回家的我,做完作业回家的我,闯了祸不敢回家的我。抬头看见锈红的大喇叭,就像不知道它从何时开始发声,也没人记得它从何时陷入寂静。车站对面的大楼是以前的大商店,那时还没有车站。就在这个废弃大楼里,我收获了多少童年的幸福啊!大商店里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,在这里爸爸买给我十元一盒,最贵的雪糕。在这里妈妈送给我第一瓶香水,古龙水。后来,再也没尝过更好吃的雪糕,闻见更有味道的古龙。
奇怪的是,当我朝着家一点点靠近时,却又很怕越来越近。我想兴许列车可以就这样开一辈子,在活着的最后一刻到家。这样一来,人生路便都是回家路,从此再无离乡路。
开门,我看见满脸笑容的父母,这便是回家的意义。
过年
——母亲
倒计时,还有几天除夕,邻居们大多数高高兴兴买了一千元猪肉:猪头猪尾猪蹄猪肚,还有排骨、三线肉、二刀肉、夹子肉(做香肠),买些百香树枝等柴火,花上一整天熏成香喷喷的金黄色的腊肉香肠。
想到我的莹儿快从千里外的武汉回来,我也不由得忙起来。她爱吃香肠,香肠必须有,不爱吃鸡肉,但鸡肉有营养,也必须有………于是,几天内冰箱塞满了。
过年也是逼自己大扫除的理由,为了家里有过新年的味道,家里必须干干净净的,想到莹儿回来的时间短,多陪她聊天,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,一个人花了一整天,把欢天喜地把天花板,墙,扫了个遍,柜抹得蹭亮亮的,趁着有太阳,大扫除的空隙的又把床单被罩通通洗了个遍,跑去跑下的,忙东忙西,终于晚上睡觉时,肩膀有点抬不起了,腰也酸痛,脚也迈不动了,还好,第二天一切恢复正常。
莹儿回来之前,心里开始盘算吃法,她虚火,第一顿得吃绿豆猪肚汤,猪肚汤清淡了,得加一个香肠,第二天来个红烧鸭,配个白水青菜………
腊月二十八,莹儿长途跋涉,满脸灰尘,疲惫不堪终于回来了,吃法上第一天第二天按原计划,后来,东家门西家门的串,计划落空。
初八,莹儿要走了,前一天收拾东西,发现还有好多吃的没来得及做给她吃,恨不得把冰箱里的东西都给她,奈何行李箱只有那么大,只有放弃,那时,心里想,干脆跟她一起走,天天给她做好吃的。
莹儿走后,我们吃干煸鸭,很好吃的,她爸带着遗憾的说,这道菜莹儿没吃上,我们吃花菜,她爸又带着遗憾说,莹儿又没吃上这道菜………
沉默寡言的父亲没写一个字,但他的爱是无声的,藏在他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