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曼桢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曼桢道:“你说呀。”世钧道:“我有好些话跟你说。”

“其实他等于已经说了。她也已经听见了。她脸上完全是静止的,但是他看得出来她是非常快乐。这世上忽然照耀着一种光,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别清晰、确切。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心地清楚,好像考试的时候,坐下来一看题目,答案全是他知道的,心里是那样地兴奋,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。”

寥寥数语已把世钧对曼桢的喜欢表达出来,偏那被表达的又读懂了他的心。那是《十八春》中的5”篇章,正是他们认识的最好光阴,那简单的表白真真是情真意切。虽然后来世钧因父病回南京工作,俩人吵架后曼桢遭姊姊算计,被姐夫强奸怀孕,囚禁在荒凉屋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,但她还有幻想,她幻想着有朝一日逃出去把这一切说与世钧听,所以才会念着一丝光亮在刚生产完后就不顾一切逃了出去。

可此时世钧那边已是沧海桑田,和翠芝结了婚。得知消息后的曼桢心如死灰,她恨,恨姐姐陷害她;她恨,母亲的软弱;她恨,世钧抛弃她。但世钧亦是被骗,她姊姊曼璐骗他她已经嫁给慕瑾,而母亲那边又举家搬迁,投出的信也一封一封的石沉大海。直到姊姊重病临去时抱着孩子来找她都无动于衷,她恨姐夫祝鸿才,连带着迁怒到了孩子。可是姊姊死后,听到孩子被下人虐待,善良的曼桢为了保护孩子忍痛嫁给祝鸿才。在和祝鸿才一起痛苦地生活了几年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婚,独自带着孩子生活。

多年后,曼桢写于世钧的信被翻出来:“随便看见什么,或者听见别人说什么话,完全不相干的,我的脑子里会马上转几个弯,立刻想到你。”

“世钧!我要你知道,这世界上有一个人,是永远等着你的,不管是在什么时候,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,反正你知道,总有这样一个人。”

那个人一直在心底,不管岁月如何变迁,上面的薄尘只需轻轻一拂就能看见他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她,她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。

十八年后再重逢:曼桢站在房门口,也呆住了,她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世钧。满地的斜阳,那阳光从竹帘子里面筛出来,风吹着帘子,地板上一条条金黄色老虎似的日影便晃晃悠悠的,晃得人眼花。

世钧对曼桢的爱是“我只要你幸福”,如果你选择慕瑾,我再痛也会放手;如果慕瑾能给你带来快乐,我一定会祝福!

曼璐对祝鸿才的爱是畸形的,或者称不上是爱。祝鸿才是她的“老有所依”,所以才会在祝花天酒地时想出用自己妹妹去“绑住”他,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
翠芝对叔惠的爱是念念不忘的粉红色少女初恋。只因为叔惠要来,翠芝忙着打地板又搬家具,亲自去挑买叔惠喜欢的洋酒火腿,却不记得丈夫世钧最爱的也是火腿。翠芝的种种做法明眼人实在是看不下去,而身为丈夫的世钧却不以为然。大概是世钧从来不曾真正留意过翠芝,他们不过是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

窝在床上,慵懒地读着《十八春》,单曲循环着新喜欢的《晃动在眼皮上的阳光》,仿佛回到大一寒假窝在被窝读至深夜,冻得不愿伸手去翻书页。那时读的是《半生缘》,改版后的《十八春》,读起来更加悲惨哀戚。而《十八春》中曼桢最终又朝气蓬勃地充满力量,又遇见倾慕她的慕瑾,一个知她懂她爱她的人,世钧也是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。不管怎样,结局还算圆满,可能这与张爱玲的人生经历有关,才致使后来改写的《半生缘》那么悲切。

洗尽铅华略带感伤的笔调将这一场漫长的不了情缓缓铺开,张用她惯有的细腻将都市街巷里的小人物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,静谧里透着丝丝哀怨,喜悦中盛着缕缕悲切,使读的人热泪沾衣衫,化不开半夜凉初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