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
武汉病毒研究所 童如
匆忙回家,又得赶来学校。
我告诉爷爷:“明天要走了”
“去吧去吧,不耽误你们”。
但转身我便听到一声悠悠的叹息。
每次如此。
这些年,除了过年和小长假,爷爷多是一个人在家。我每次回去,他总会迎到门口的小桥上,或者公路边我要下车的地方。下车便看到爷爷呵呵地笑,一笑,就露出缺了门牙的大豁口,于是使劲想抿住,这样,又显得笑得更厉害了。他笑,我也笑,于是抿也抿不住了。
只是这两年,爷爷的牙齿快掉光了,笑的时候眼睛也不如以前清亮。
奶奶走后,爷爷仍旧藏书读书写诗。只是诗里面多有思亲和泪水。我们怎么不懂爷爷的孤苦呢,只是一家人为了求生活、求学,分隔几处。无奈也尽在那声声轻叹里。
我要走的那天,爷爷起了个大清早,做好了饭再叫我起床。在我房间里唠唠叨叨:对父母,说话要衡量,不能伤了感情。在外,要学会忍,忍怎么写,心字头上一把刀,那滋味儿当然不好受,可是忍得一时之气,免得百日之忧……
等我洗漱完了,爷爷正在煎鸡蛋,我坐下后,他连忙去拿碗筷把鸡蛋盛起来放到我手边,然后再去端菜,吃饭。吃完了鸡蛋,去盛了碗粥,爷爷才把揭开一个锅盖,里面又是蒸的鸡蛋,他夹给我时,鸡蛋干巴巴的,怎么都弄不起来,我问,是不是没放水呀,他这才笑道,呀,是呵,蒸鸡蛋还要放水哈……
边吃,他说,还有饭,在锅里。顿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。向来他的生活,是能简则简,能省则省,平时边烤着火边用泥瓦罐熬点粥,再就着一点咸菜,打发一餐。但是这天早上,他的孙女儿要走了,要去外地求学了,那地方很远,远得天冷了不能回家拿衣服,没钱用了不能回家拿钱……所以几只鸡蛋煮的煮,蒸的蒸,给我当早餐;省下来的一百块钱硬塞给我当路费……
而我,唯有心酸鼻涩。
我长大了,飞远了,世界大了,留给亲人的位置和时间却越来越少了,我在外面欢笑着,寂寞着,喧闹着,痛哭着,却越来越怀念着那个爷爷为我们姐弟和爸妈守候的清清冷冷、简简单单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