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风
水生生物研究所谢东东
风是自然界的普通现象,它是自由的,可谈它有时就显得不自由了。以前宋玉与楚襄王谈风,战战兢兢地谈出了大王的雄风与庶民的雌风,成了一篇雄文美辞就叫《风赋》。而此次谈风并没有比肩贤人的意思,只是来聊一聊风,它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,它是什么样,它爱什么样,谈自由的东西就要自由的谈,于是大可自由地谈一谈风,聊一聊风。
风这种东西,捉摸不定来去无踪,它不是幽灵却颇似魂魄,可以招来却无法驱散。天地起风,我们束手无策,徒手搏斗毫无用处,假以工具更是徒劳,以伞拒风,伞折而废,以房拒风,暂只苟安。如果有人以身试大风,轻则感冒流涕,重则中风偏瘫。所以风相对与雨,安使人不惧之哉?而风与雨又有不同,风可招来,吹气即可成小风,雨则难求,纵使泼水也只微湿。古人常求雨,不常求风。一是雨有大功,风可似乎毫无用处,所以古人求雨之时,风可随意爱来不来,只是雨下即可。但是绝没有筑台施法,单去求风的,可能诸葛亮是其中一个特例。不过如诸葛亮这种单独求风不求雨的,后来也绝无仅有,于是雨对诸葛亮似有不满,以至于去报仇,在葫芦谷给司马懿下了场甘霖,救了司马懿,害了孔明先生。于是及时雨的名声大震,天下皆谈及时雨,无人来谈及时风。可以说风的名声稍次于雨,但也并不是很坏。孔子有风乎舞雩咏而归,荆轲有风萧萧兮易水寒,晏殊也有名句昨夜西风凋碧树,可见风其实如酒,来助兴,来壮怀。
所以由此来看,风其实真也并不坏,倒像是烈酒,少饮则精神高亢,剧饮则头疼难眠。那么风真是世间所不可或缺的了,夏日午后,如有清风相伴,则或坐或卧皆为舒畅;与友出游,如有微风拂面,则谈兴大来彼此心悦。于是我们大可以理解风近水源,大江大湖多有风的事实了,也正是江湖这一泓清水酿出了这一杯醇风。将风喻酒,那么可笑说来,雨就只能作醒酒的一桶凉水了。但风并不是如此单纯的一杯酒,它可是变幻莫测的,更绝不会满足这样一种形态。于是风就衍生出来了“疯子”“风险”“风骚”“狂风”“风趣”“风凉”等等名词,风在有时也成了人人害怕之物,文人的“西风烈,长空雁叫霜晨月”感慨世间沧桑功业艰辛,而街坊大妈的“闻风而动”抱孩子收衣服则感觉手忙脚乱。所以风者,只要稍显烈像,则可为勇者壮色,但也令凡人生惧。
我去过黄河,也住过长江之边,见识过河风,也沐过江风,江河之风可以说都体验过了。但总感觉现在的风不如以前真醇了,或许真是“世风日下”了。我喜欢似酒的微风,但今日却好像兑了水一样,有时更像兑了沙土,兑了尘灰,没有当年的清逸可感了。而那些烈风吹过了田野,吹到了城市,从环卫工人的脚下吹过,从艰辛母亲的脸盘拂去,从万厦高楼中吹出,从贫街陋巷中吹来,这风声中似有狂欢、似有痴怨、也似有哀号。当然风去无踪,古时之风亦无缘去感,而今日之风,有时于清净之处,幽然之所,也尚有真醇淡酒,也尚有壮怀激烈,所以城市的“世风”听多了,要知道相对于雨,风在现在其实更宝贵了,古人求雨,而今日怕是要多听一听风,多去可求之处求一求真风了。